“难道大地什么也不向我诉说吗?”

【翻译】【原著向】Confessions of the Master 大师的自白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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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告知艾薇我计划将这处肯辛顿的宅邸转卖出去,住得离诊所更近一些。因此,我也不打算继续雇佣她。当然,她对于前天晚上登门拜访的男士的身份知之甚少,而我也不打算向她解释我要离开的真正原因。我向她许诺一笔丰厚的奖励金及一封高度评价的推荐信。她并未显露出惊讶的样子,直到她问起我对于乔希的打算。

“您会雇另一位看护吗,先生?”她问道。

“不,我会自己照顾他。”

她看着我的那种神情让我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向手边的咖啡杯,并且装出对报纸中一篇法国关税的报道感兴趣的样子。“当然,还会有我的一个老朋友一起。”好像我欠她一个解释似的。

“好的,先生。”她于是开始清理托盘。我随即意识到自己将身处怎样的情景。尽管两位单身男子合租一间房并不罕见,也不奇怪。但是,一个颇为怪异的单身汉和一位刚刚丧偶,带着孩子的单身汉住在一起,不雇任何女佣,只有房东太太照顾他们的起居却足够非同寻常。一个像我这样经济条件的人抚养孩子却要和…好吧,另外一个人可要有意见了。

当我走到育婴室的时候,艾薇已经打理好了乔希的饮食和着装。他正趴在地上,用字母纸片拼单词。我注意到其中有“乔希”“爸爸”“妈妈”和“宝宝”。我低下头,研究着地毯上印有花朵的图案。能让他尽快住进新家是再好不过的了。但假如我都没有办法处理好整个局面,那我又怎么能指望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够理解呢。

在我暗自思忖的时候,他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你好,爸爸。”

“嗨,你好。早饭吃得好吗?”

“早饭是培根,”他说道,为了拼出“狗”的单词而四处找寻着“g”的纸片,“我喜欢培根。”

“是嘛,”我笑着回应,“我还有些事要告诉你,你可能会喜欢它。我们今天要出去啦,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好奇,如同两颗珍贵的蓝宝石,“是女王吗?”

我又笑起来。“哦,没有那么重要。”

“首相先生?”

“不,不是。你绝对猜不到,因为你从没见过他。但他可是你的教父。”

“我有一个教父?”

“是的。”

他想了一会儿,之后便爬到我的腿上,嘴里叼着一只玩具狗。他就像福尔摩斯和他的烟斗香烟一样对玩具狗爱不释“口”,嘴里不嚼着点什么是不会罢休的。

“教父是什么?”他问道。我把小黑从他嘴里拽出来。

我知道他不懂。“唔……教父就是假如我出了什么事就会替我照顾你的人。”我知道自己不能从宗教的角度解释到令他满意的地步。“他的名字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哦,我认识他。”乔希说,“他是你故事中的那个人。他喜欢解谜。”

“是的。但他也是你的教父,和你有一样的名字。”

“但你说过他死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这令我感到五味杂陈。他并没有完全理解“死”的意思。这无疑是我的错。我给他灌输了相互矛盾的概念,声称他的母亲和妹妹去天堂旅行。而我最后一次提及福尔摩斯的时候,我只说他死了。难怪男孩儿会如此平淡地谈论死亡。

“我过去好些年也是这么以为的,”我解释道,“但是我最近刚刚意识到自己是错的。福尔摩斯先生还活着,而我们今天就要见他。”

他耸了耸肩。“好吧,爸爸。我想我挺想见到我的教父的。”

我于是便想道,在我以往多年与福尔摩斯相处的日子里,我曾经有多少次听闻过关于他的赞誉与名声,并且能够轻易接触到他的许多交好。而我的儿子却把别人几乎当作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说得仅仅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场出行,这多少有些滑稽。或许在旁人眼里,他几乎就像是继承了那个人干巴巴的幽默感。我不明白,但是……

“我想你会认为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的。走吧,咱们可别迟到了。”

“我们会坐马车去吗?”他问。

“当然。”

他咧开嘴笑了。我给他裹好大衣戴上帽子和手套。乔希最喜欢坐马车,显然是因为喜欢拉车的马儿。我估摸着他认为坐马车去贝克街是今天活动的重中之重。然而,他错了。

过去几年里,我曾有几次路过贝克街,但我总觉得那里阴森森的。我本想过顺道见一下哈德森太太,但最后总是打消这个主意。仅仅是看到那间客厅,和其中被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保存完好的陈设便让我无法承受。装满烟丝的波斯妥协…各类化学容器…舒适的柳条椅…小提琴…不,我不能再看见那幢空屋。

“这是我的教父住的地方吗?”乔希问道,瞪大双眼打量着眼前的房间。他在陌生人附近时总是有些拘谨,但我知道,这个男孩注定会和这个与他既相像又完全不同的人有一场奇异的会面。

“当然,是的。况且我们……”但我旋即想起来我还并没有告诉他我们要搬进这里的计划。可能要找一个更好的时机。我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他不了解除肯辛顿宅邸之外任何一处住所,而离开这个盛满玛丽回忆的地方……我想,我们两个都会需要时间来适应。

“我们什么,爸爸?”

“没什么。把手伸过来,记得要礼貌。”

哈德森太太在铃响之后很快便把门打开了。霎时,单单几秒钟,我却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甚至连福尔摩斯告诉我她得知一切时几乎欣喜若狂的事情也像是黄粱一梦。好在,我心中的疑虑在看到那张亲切的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时被彻底打消了。“哦,华生医生,真高兴再次看见你。”她那双有力的手握住我空闲的那只,顿时,我感到胸中积蓄已久的伦敦烟尘都因此消散。我竟会荒谬到以为贝克街会让我感到不自在,这以前可是…我想,也将是唯一一个我永远的归处。

我真诚地笑了,附身向前亲吻她的脸颊。“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哈德森太太。这么多年过去了…”

“的确是的,先生。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还能住进我的房子…天呐,这又会像以前一样了,华生医生。”

我点点头,心里却盼望着乔希漏掉了搬进来住的那部分。我希望他没听见。“哈德森太太,这是我的儿子,乔希。乔希,这是哈德森太太,我希望你能与她相处得愉快。”

“您好,”男孩说,“您会做好吃的蛋糕吗?”

我憋住笑,但我们的老房东明显已经被男孩肥嘟嘟的脸蛋和水果藤一般稚嫩的卷发所俘获。“华生医生,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当然,是你小的时候!可爱…真的太可爱了。以及当然,亲爱的,假如你喜欢蛋糕的话我当然会做给你。”

“我可不会轻易给他许下太多承诺,哈德森太太。他会缠住您不放的。”

“哼,哼!”她边说着,便摆弄着他的大脑袋,“能为热爱美食的人烹饪是我的荣幸。”她双眼一翻,我就知道她在指谁了。

乔希比大多数男孩子都更加容忍这些对他的揉揉捏捏。他的样子让我想起来福尔摩斯,某种意义上,也喜欢被人抚弄①。这两个人就这样以蛋糕和糖果建立起了友谊。

(译注①:原文真的是eagerto be fondled over啊我真的没有滤镜…跪)

“现在我可得上楼去看看福尔摩斯了。”我告诉她。

“我会泡壶茶给你们,先生,再给这个小淘气鬼几块蛋糕。”

我把乔希拎起来,踩着十七阶楼梯上楼。他这个年纪在任何倾斜的物体上面还站不稳呢。我最先注意到的便是从起居室飘来的一阵奇异的味道。福尔摩斯无疑又在摆动那些化学试剂了。

出人意料的是,客厅的样子与我暂住的那几年中比起来相差无几。我那把摆在炉火旁的旧椅子看起来如此诱人。桌子也摆放在同样的位置,我曾多少个日夜伏案为我那声名显赫的同僚撰写冒险故事。那上面甚至还摆着福尔摩斯慷慨地供我盛最喜爱的雪茄的盒子。但此时此刻这屋子大部分都被他一个人独占了,尤其是空气中还飘着一股从装满蓝色药剂的蒸馏瓶里面飘出来的刺鼻而浑浊的气味。我对他在干什么,用的是什么没有任何头绪,但是化学试剂的味道中混杂着一股熟悉的烟草气。

“我说,福尔摩斯,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弯着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就好像刚刚才注意到我们一样。“嗨呀!华生医生!已经中午了吗?哦,看起来是这样的,这样啊!”他敏捷地跳了起来,下一秒便来到了我们面前,脸上摆出一个福尔摩斯式的笑容。那显然是一个装出来的笑,而他惊人的大脑仍暗中计算着什么,具体什么我说不太清。但他的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不管你在鼓捣什么,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抽出一点时间,好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福尔摩斯,这是我的儿子约翰·歇洛克·福尔摩斯(Master John Sherlock Watson)②。乔希,这是我的好朋友,同时也是你的教父,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译注②:这个在名字前面加Master是因为Master在伊丽莎白时期[1558年至1603年]是Mister[也就是Mr.]的前身,但是到了后来,Mister便渐渐取代Master成为了对话中对于成年男性的尊称,接近十九世纪末,人们便约定俗成地称成年男性为Mister,对于尚未涉足社会的未成年男孩子则用Master。)

“很高兴见到你,乔希。如果你喜欢苹果,我在那边的碗里留了几个。以及葡萄。”

“你怎么知道他爱吃苹果?”我问道。我不记得跟他说过这种事。

“哦,华生…华生,推理,推理!这和你的鼻子长在脸上一样显而易见。”

但我能做的只有耸耸肩。“我什么都推不出来。”

福尔摩斯伸出一根瘦长的手指指向男孩的花边领。而当我凑近去看的时候,发现有一块浅红色的污渍,几乎难以察觉。因为领子原本是纯白色,所以我敢确定这块污渍的真身来源于一个邋遢的小孩子不小心滴到领子上的苹果汁。“啊,我明白了。”

“不用了,但还是谢谢您。”乔希说。“我喜欢苹果,但是楼下的女士会给我一些蛋糕吃。以及,你闻起来很奇怪。”

“乔希!”我尴尬地说,晃着他的手。“我跟你说过要礼貌的。”但福尔摩斯只是爆发出一阵大笑。

“不,华生。别因他的诚实而指责他。要是我们也没有因社会的陈规而失去孩提时期的美德就好了。但是他们总是试图把我们从摇篮中拽出来。”他蹲下来以和三岁小孩的高度持平,铁灰色的眼睛端详着对面那双烂漫的蓝色眼睛。“你想知道为什么我闻起来很奇怪吗,我的男孩儿?”

(译注③:原文拉丁语abincunabulis=from cradle/from infancy作者塑造的侦探真的好厉害… …)

“因为你在弄那堆蓝色的东西。”

“非常好!那堆蓝色的东西闻起来像什么呢?”

“闻起来很糟糕。”

“是的,但它闻起来想什么?想一想,我的男孩,想一想。”

乔希思考几秒钟。“闻起来像书。我喜欢读书。”

“太棒了!太棒了,乔希!我就知道我对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我略感惊讶地看到福尔摩斯把乔希一把抱入怀中,惹得乔希发出一声开心的呼喊。“你看,”他向我解释道,“我在合成罗丹明。这是一种由酚醇的氨基衍生物和邻苯二甲酸酐混合产生的色素化合物。我有理由相信它或许可以成为我正在配制的新型药粉的重要成分。这种药粉能够大大简化指纹追踪的流程。同时,正如你的孩子所说,罗丹明也是造纸过程中的常用原料。”

“唔…好吧…但是…我已经…好久…没有上过化学课了。”

“我建议你可以尽快让我辅导乔希。一个人开始学习得越早,他从长远角度来讲习得的东西将越多。”他把乔希安置在座椅上,拍了拍他的头。“那么现在,小伙子。你能从我身上推理出什么?”

“什么是推理?”

现在轮到我放声大笑了。“你看看,福尔摩斯!他还跟不上你的节奏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挥挥手回答道。“我的小朋友,推理,是你将学会的最重要的技能。推理就是观察,假设,并且最后得出正确的结论。推理是运用你的思维理性地梳理出不那么显而易见的事实,或者别人试图隐藏的。”

我坐在椅子里,抽着烟④,正准备跟福尔摩斯解释,尽管他的解释直接而简明,但对于我的儿子来说就像是我能够理解罗丹明的化学用途一样是天方夜谭。但乔希却点了点头。“好吧。我喜欢思考。我‘忒里’(adduce)……”

(注④:[smoke on a ship] 海军烟叶 [navy tobacco] 的俗语。华生曾在《暗红色研究》里告诉福尔摩斯他经常抽海军烟叶。对于一个陆战士兵挺奇怪的…但是我们要尊重原著不是么。[作者是这么说的…但是国内普遍认为是“船牌香烟”,在此译者不得不吐槽一下上海文艺出版社的版本直接忽略了这里,翻译成了“我自己就是个大烟枪”= =最后也不知道ships到底是1/海军烟叶的俗语2/船牌香烟3/表示大量 三种中的那个意思])

“推理。”福尔摩斯纠正道,将一根手指叩在嘴前。

“我推理你抽很多烟。”

我震惊到差点把香烟掉到腿上。但我仍像座位上被点了一团火一样跳了起来。“你究竟怎么推出这点的?”

“这很简单,爸爸,”乔希边说,边爬到我身上,“我看到他把所有的烟斗都放在那儿。没人会不抽烟但却有那么多烟斗。”

“哈,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使用那些烟斗呢?兴许它们只是为了装饰。”

“不对…你用那些烟斗抽烟。它们里面被烟全熏黑了。”

“天呐,我从没……”我喃喃自语,用手轻轻拍着男孩的头,“看起来我得同时受你们两个人折腾了。”

“推理逻辑,华生,”福尔摩斯敲着脑袋说道,“小乔希拥有极高的天赋。我们必须要确保他不会丢掉它。”

“对,是啊。乔希。”我说,“你为什么不去楼下看看哈德森太太有没有准备好茶和蛋糕呢?”我把他抱到地上,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好的,爸爸。”他蹦蹦跳跳地走向门边。接着他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了我所在他稚嫩的脸上见过的最为怪异的表情。他的五官扭在一起,皱着眉毛,抿着嘴唇。此情此景只让我想起一个人。他坐在炉火旁,嘴边叼着纤长的陶土烟斗,思索着除了贝克街之外的任何地方的怪事。我满心以为男孩的口中会突出一些富有哲学见地的言语,然而,我也很高兴他实际上并没有这样做。

“我怎么称呼你?”他问我的朋友。

“你可以叫他福尔摩斯先生,乔希。”我连忙说道。但我了解福尔摩斯,他在这个三岁的幼童身上发现了和他一脉相承的东西。所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不,华生。不用这么死板。别这么叫。那么,我的男孩,你愿意怎么称呼我呢?”

“叔叔。”乔希立即回答道,好像这个问题他已经认真地考虑了很久。

“但他不是你的叔叔啊。”我笑道。

“这没什么,不是吗?假如你愿意这么叫我,那就这样吧。”这两个人相视一笑,神情笃定而又一致,承接了过去与未来。然后,乔希打开门,我便听到了他缓慢而不稳的脚步声。

我回过身,却发现我的朋友早就把视线转向了我。“他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我也正么想。尽管我得承认,福尔摩斯,我从没见过你对这种…家内的事情这么上心。”

“其实,我以前也没有什么上心的对象。我们现在不谈这个。现在呢,我的朋友,我们有事情要商量。关于你又要重新永久占用楼上那间空房间的事情。你会的,对吗?”

我本应对他的无礼言行而感到愤怒。在他犯的一系列过错当中,过度揣测(尤其是对我)无疑排在列表的第一条。然而,我已经忍受了这么久,而假如他的这个特质突然消失了,恐怕我又会感到怀念。没有人像他这样了解我。“天呐,福尔摩斯,你在我能够发表异议之前就已经把这件事分析得不能被拒绝了。所以,当然,我很高兴能够再次搬回这里。”

“你不用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华生。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唔,我当然希望你能感到愉悦,但我不想让你做违心的事情。”

“不,没有,”我说道,轻轻微笑,“我从没有过这种意思。原谅我。我只是想说。呃,我还是有些担心这一切回对我的儿子造成怎样的影响。”

福尔摩斯正忙着点燃他的烟斗,但我赶肯定他并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方面。他把火柴丢尽火里,说道,“你比较担心…我看看…我对于孩子的影响?”

“当然不是!”我不由自主地大声说道。但他事实上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直指问题的核心。尽管他仍叼着长烟斗,但一个诡异的笑容仍爬上他的嘴角。这意味着他也意识到了。“只是…福尔摩斯,我更加了解我的孩子。他做事非常笃定,一个人不需要你这样超群的头脑也能看出来他会对你十分依恋。而我对你的生活方式有点…偏见。我想你也知道。”

他嚼着烟嘴,让烟柄翻动起来,就像他的思维正在围绕这一问题转圈一样。“你想让我怎样做?”

我从昨晚开始便一直思考怎样处理这个话题最好。但是,我尚未得出满意的答案。“呃,我们得,至少注意一下拜访这里的人。我不想让他让一些怪人欺负。”

“嗯呣呣呣…好的,怪人。我想我会尽力的。以及?”

“福尔摩斯,”我说道,汗渍的双手摩挲着膝盖,“你懂的。你的药瘾。”

他看起来对我的话感到有些好笑。我很讨厌看到他这样,但只要和那个该死的可卡因针管有关系,他便永远都不会听我的。“怎么了,你在要求我停止这个举动吗,医生?”

“我没有权力这样做。尽管你也知道我有多想。但是,假如乔希和你我一起朝夕相处,我是不会让他沉湎于…这么说,你的阴暗情绪。这对他来讲不公平,而你我都清楚他不会明白。他不能知晓这种…奇怪的解决方式。”我朝他锁着的抽屉挥了挥手。那里静静躺着他的注射针管和至少一瓶百分之七浓度的可卡因特效药。三年的时间显然没有改变太多我对此的观察力。

“我向你担保,医生,乔希永远不会直接看到我的任何陋习。包括针头。”

“谢谢你。”我说,想不出其他话语用作补充。

“哎呀,华生,这又会像以往的旧时光一样了,”他站起身来,像一头兴奋的动物一样来回踱步,手背在身后。“你,我的朋友,是变化时间中的一个不变恒点。华生,我恐怕将来的几年里会需要你的陪伴。这是为什么我如此坚持你再次与我同住的原因。乌云已经渐渐笼罩住这个伟大的城市,而我们的职责将会是在其中贯穿几束光明。我们是这蛮荒之地的朝圣者。”

“朝圣?阴云?你又在云里雾里地讲话了,我的朋友?”

“或许。”他说,将目光投向伦敦街边川流不息的人群。他的身形摇曳不定,在晃动的墙面上投下斑斓的影子。好像我仅仅在跟一个伪装成他的人交谈。“但我在鬼门关徘徊过,也知晓了重点是不仅回顾过去,并且能够预测未来。我们的使命已经发出召唤,而未来会指引我们当下的路⑤。而这会是一个晦暗的未来。”

(注⑤:福尔摩斯引用,又或者说剽窃了尼采的一句话。原句为:我们的使命在我们稍微知晓的情况下便发出召唤,我们将由未来引领至当下的路。)

“福尔摩斯,”我说着,轻轻移到他身边,“我知道你一贯有愤世嫉俗的倾向。但我不记得你说过这样怪异而愤怒的话。”

“事实上是悲哀多于愤怒⑥。我亲爱的华生。不,只是因为我们与新的时代如此接近。十九世纪。想想吧,华生!正将是现代人历史中最为辉煌的一个世纪。新的时代,新的罪犯。我会穷尽一切力量来寻找解决方法,又或许我根本找不到。”

(注⑥:熟悉的《哈姆雷特》,出自ActⅠSceneⅡ霍拉旭: Acountenance more in sorrow than in anger. 朱生豪译本为:它[指先王]脸上的悲哀多于愤怒)

“哦,得了吧,福尔摩斯。假如新的时代有人能够称得上是够格的咨询侦探的话,那肯定非你莫属。”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臂。“我们会知道的,华生。到时候就知道了。然而,你在我身边总是能让我燃起新的希望。”

我只能说我的朋友近期与莫里亚蒂教授于莱辛巴赫的交锋对他产生了比我预料中更深远的影响。我从没听他谈起过未来,而假使曾有过,我也从不记得他对其做出过任何消极到无法解决的预测。然而,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他将面对的未来是我从未记录过的。但我将它写下并不是为了向你们证明福尔摩斯对于未知有多恐惧。之后几年将成为我人生的转折点,同时解开大部分关于我亲爱的朋友的谜团。他的预感或许可以称之为应验。又或者,仅仅是,他意识到我们的关系永远不会像过去那样不变。而这一切都开始于一个案子,一个始于平庸,但却终于独一无二的案子。

TBC



大家好!译者考完期末了!恢复更新!久等了真的非常抱歉!今天真的困死了明天早上起来了会开始这章的纠错!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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