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大地什么也不向我诉说吗?”

【翻译】【原著向】Confessions of the Master 大师的自白 第二十八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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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雷斯垂德探长,是一位不论歇洛克·福尔摩斯还是我,都亏欠良多的绅士。表面上来看,这有些讽刺,因为人人都知道福尔摩斯为苏格兰场贡献了很多,尤其是对探长。至少有一打罪犯是经由我的朋友交付给雷斯垂德的,并且这还仅是我这逐渐健忘的脑子能回想起的数字。但无人知晓接下来我将首次对他进行的别样描述:他知道我们的事,他肯定知道。

毋庸置疑,这是从未被触及过的话题。不用说与探长,就连福尔摩斯和我都从未商讨过。但我们三个都暗晓对这种潜在的危险保持缄默的重要性。初识雷斯垂德时,我只认为他是一名无名小卒,根本不值得交往。福尔摩斯对此似乎表示赞同,尽管他认为探长既忠诚又坚强,但他曾不止一次称呼他为蠢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雷斯垂德的忍耐力似乎渐趋稳定。他不再称呼他为最没用的警探了。或许他仍这么想,但探长高尚的性情似乎改变了我朋友的看法。他知道他已因雷斯垂德的沉默而逃过一劫。

当我站在福尔摩斯的卧室中央,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关系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分崩离析时,可怜的雷斯垂德不得不在十足的困惑中等待,站在仅数英尺之外,与乔希作伴。多年之后,我才询问我的儿子,那天雷斯垂德对他说过任何东西没有。但他表现的很顽固,耸耸肩把这个问题一笔带过。“您怎么能指望着我记得呢。”他尖刻地说。

我本可以,但是没有强迫他。乔希在他认为合理时会常常变得阴晴不定和抵触。所以我没再问过他。

福尔摩斯和我陷入了僵局。我们站在床前,怒视对方。他不能命令我离开,因为这样可能会使我一怒之下离家出走。而于我而言,我仍能从他的灰色眼眸中看出一丝不安的脆弱。通常他不进行长时间的眼神接触,而是快速扫视整间屋子以满足他对信息的无尽需要。但像这样的少数情况里,他似乎难以移开双眼。他看起来十分震惊,十分恐惧。

倘若不是从门外传来的轻扣打断了这个气氛,我们可能会站上好几个小时,纹丝不动。我说不出为什么雷斯垂德留下来了。你们中间一部分可能认为,在争论的时候留住与此无关的客人十分不礼貌,或者认为(或许本应就是这样)在客人存在的时候争吵很不礼貌,但木已成舟。他已经听到我们吼出的话语,以及我们说这些话时饱含的感情。我情愿相信他能把这个当作两位互相忍受对方缺点很久的朋友的一次爆发,但理智告诉我他基本上不会这么想。他不是福尔摩斯多年以来称呼中的蠢蛋,他明明知道更多。

“先生们,”门后传来探长强有力而清晰的声音,“我很抱歉打扰。嗯……我希望你们别把我想得太没礼貌,但,介意出来一下吗?”

我几乎感到自我厌恶。在整场闹剧上演的时候,我意识到正是我们促成了这一切,但其来势之迅猛和突然使我无力回天。而现在,该是为我们的不当的举止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福尔摩斯知道这早晚要来,并且我很确定,从他笔直的背脊和高高昂起的头来看,似乎与之相比,他所认同的自己犯下的过错要更轻微一点。他镇定十足、紧绷着脸打开了门。我惊讶地看见他的一支眉毛傲慢地挑起。尽管这是这个人的典型动作之一,但是他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露出这样的表情仍令人难以置信。

“所以是什么事?”福尔摩斯直面探长说道。他像一匹即将发动攻击的恶狼般贪婪地踱步划圈。他几乎是在胁迫他回答了。

“我只是——嗯,觉得坐在这儿听一场质问十分地,不礼貌,尤其是你们需要隐私的时候,但我不能不加申请就离开——”

“所以?”危险闪烁在福尔摩斯张开的双眼里。

“当然,我致歉。”

“那么,受害者,你为什么而致歉呢?”

“为我无意中激怒了你,显然。但我向你保证,福尔摩斯先生,我和华生医生这样做全都出于好心。我们想帮助你。但我意识到我们现在都偏离了初衷。”他转向我,似乎为我的沉默而感到惊讶。“难道不是这样吗,医生?”

“是的,雷斯垂德。”我了无生气地回答道。我坐回炉火边的扶手椅,额头上青筋直跳。

“我不怀疑你的初衷。”福尔摩斯冷漠地挥挥手。“不必担心,我原谅你了。”

值得指出的是,他针对的明显只有雷斯垂德。我似乎在被赦免的话题上完全被无视了。

但这对于探长来说很好了。自从我们从福尔摩斯的卧室中出来,他就一直双臂交叉,不安地四处张望,嘴角抽动。一个简短的点头后,他退到门边。

“那好吧,假如我说我现在最好告辞,你们就会体贴地谅解我了。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电灯泡。”

我从来没感到自己这样的不安。我几乎无法忍受这一切。假如此时我孤身一人,我一定会气愤地大叫起来。

但福尔摩斯看起来对我或雷斯垂德的焦虑一无所知。他更像是镇定自若。他将双手交叠在背后说道:

“我将很感谢你此时留下来,探长先生。事实上,我希望你们二位陪我一同赴一场约会。”

我看向他。

“你没事吧?”

他用一种鄙夷的眼光扫了我一眼,静静地踱出屋子。雷斯垂德看着他,紧张得几乎打哆嗦。“他……他要干什么?”他问我。

“毫不知情。”

“我……我真的该告辞了。”他抬脚就走,“我不应该留在这里。”

我也不该

“雷斯垂德,”我语无伦次地说道,“请不要……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当回事。我们从来都没有……事实不像看起来那样……”

“别急着走啊,我亲爱的探长先生。”福尔摩斯怀抱帽子、大衣和其他御寒衣物走回来,“你肯定不愿在我解释我姐姐发生了什么之前离去的,对不对?”

此刻,这句话令我和雷斯垂德大跌眼镜。

“你认真的么?”我喊道,“你知道她怎么了?”

“怎么,华生,你真令我惊讶。难道,了解我如你,你真的会认为我会放过一个这样的案子令其石沉大海吗?来吧!”他催促我们,边披大衣边冲下楼梯。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到大门边了。尽管震惊,但我仍充满好奇。我摇了摇头,跟上了他。

为了更快捷,我们叫了辆马车到马蹄巷。路途本身平淡得惊人,我甚至记不起来我们有说过什么。我确定我们都想开口,尤其是福尔摩斯,但他不会在我们祈求他之前全盘托出。我和雷斯垂德在那场旅途上形同陌路。

我们一行到达犯罪现场时,巷子里仍冷风彻骨,但先前那场暴风雨留下的痕迹也不过是穿过街巷的黑色烟尘。我的脑袋里立刻又冒出了那个拿着枪的小男孩的景象。该死雷斯垂德!他不应该向我提起这个!还有我!我甚至不应该考虑它!我为什么不能单纯的相信年幼的福尔摩斯无法完成这样一项恐怖的犯罪呢?

“就在那儿,她在服装店旁遭遇袭击。那家店还在,这么多年过去,”福尔摩斯漫步走向我和雷斯垂德研究过的地点,就在地面抬高之前的街的东侧。

“几乎没什么改变……”他跪下,轻抚地面,低声说道。

“不,福尔摩斯先生。事实上,这家服装店和那家书店是三十年前留下来的仅有的两家店面了。哦,还有对面的几所公寓。”他大略地指向街对面。

“我也很确定,雷斯垂德。我指的是这个地点——这个我姐姐死去的地点——一如当初。假如你们目睹了整件事,像我一样,你们会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谜团的一部分简单到荒谬。”

“得了吧,福尔摩斯先生,这整件事不可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雷斯垂德看起来心神不宁,可能是因为他父亲的名誉都依托在这件事上的缘故,“即使是你都无法说服我这件事不是难以捉摸的。”

“哈!难以捉摸?假如我告诉你我在十五岁时就把事情弄清楚了呢?你还会这样认为?”

“才十五岁?!”

“是的。”他停顿下来,回忆着。在读过他凶案后写的日记之后,我确定这个记忆他许久都没有再回顾过。“尽管你们应该感到惊讶的是我足足等了四年……这段时间我继续我的学业——中学①的最后时光,在悲哀的冷寂中独处四年,直到最后我无法承受。我在一个夜晚逃离学校,从三层高的房间里爬出窗户,然后径直冲向伦敦。

“我在伦敦无牵无挂的第一天,教会了我成为咨询侦探的最重要的一课——永不要让感情扰乱你的客观判断。当然,也可以说关键的一课。但我当时年少无知。一开始,我除了满心的痛苦什么都判断不出,那样不可能做到客观。但在一两天重现的悲伤过后,我强迫理智回到我的脑海。这两者时至今日都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探长应该以前从未这样想过。我尽量在这句话出现的时候保持镇定,权当是为了探长。

福尔摩斯盯着他跪在的地面上,很长时间后才重新站起,“很显然我当时忽视了什么。因为我曾花费大量时间在脑海中回放这件事,所以我立刻锁定出两个特别之处。第一,那天所有在街上的人,没有一个说过他们看见了枪手;第二,枪的弹道。第一个问题可以在我对第二个问题的解释中不解而自明,所以我将关注点放在后者。

“首先,我知道凶手在街上,警探们也都这样认为——”他有所指向地朝我的方向扫了一眼,“因为他在事发时一定站得很近。连我的脸上都有火药的痕迹。”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眼睁睁看着事情的发生?”我问。意识到自己就站在凶手旁边,并且无力阻止,这实在恐怖至极。我知晓无力回天的滋味。

“过后我回忆的时候,是的,但当时我没注意到。我对我姐姐身旁站着的男人将是摧毁我一段时间内生存意志的人的事情毫无察觉。”他清清喉咙,很快说道,“但我现在清清楚楚地知道子弹是从什么方向射出的,这可以很简单地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他做出一些扩张的动作,手首先向上挥起,继而笔直下切。雷斯垂德和我面面相觑。福尔摩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才智非凡的大脑正飞速处理脑中的信息。作为普通人,我和雷斯垂德基本跟不上他的思路。“你们没明白吗?”福尔摩斯跑到远处的高地,看到我们仍只瞅着他时,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这是那个持枪者站的地方!”他在跑回来之前大喊道。“这是被害人遇害的地点。我们从尸检结果可以看出子弹几乎以90度的垂直角度切入脖颈。但假如凶手在刚才那个距离开枪的话,简单的几何学会告诉我们,子弹在射出后会直接命中菲丽帕——除非有其他干扰②。”

(注①:作者这里用词college,指的是以前13-18青少年在上大学之前待的地方,而且好像是交费的私立中学,当然福尔摩斯提前毕业了——作者注

注②这段反正我没搞懂90度到底什么意思,应该是以”人↙”这样的角度射入的,有很高的入射角,总之站在高地是不可以达到最终的射击结果的→简单的几何学吗?!——译者求助!)

“其、其它干扰?”

“是的,雷斯垂德,我很奇怪其他探员怎么没注意到这件事,或者说,为什么我没有,”他轻哼一声,抹去脸颊上的汗水,“当然这不是你们第一次忽视如此简单问题的明显线索了。”

雷斯垂德,受人尊敬地至今为止都十分镇定。换做是我,我可能早在一个小时前就把福尔摩斯铐到苏格兰场了。但凡事都有其上限,雷斯垂德终于无法再忍受。

“好的,够了!这位先生!你可能认为你凌驾于我们整个苏格兰场之上,但我发誓这个案困扰我父亲直到他临终!你本可以告诉他真相让他安息的……但你一意孤行!”他气哼哼地涨红了脸,将目光转向一边。

福尔摩斯的眉毛惊讶地挑起,转向我寻求帮助。但我恐怕要辜负他了,我这次站在雷斯垂得这边。在这一切发生之后,福尔摩斯怎能继续炫耀而期望我们对他的才华发出赞叹呢?

“我认为你应向雷斯垂德道歉,福尔摩斯。”我说道。

“道歉,哼!我明白了你们并无意愿知道真相。假若你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会变得脆弱而贪婪。”他怒视探长。“我已经给你第一个提示了,假如你能把线索补全的话,那就着手做吧。假如不能,也无伤大雅,反正我掌握真相。”

随后他转身而去,步入凛冽的寒风。我看到他伸手叫了一辆马车,随即消失。我不确定除了致歉之外我还能说些什么。“是我引出了这一切,我羞愧万分。”

“你怎么能忍受这一切的,医生?的确,他实在……好吧,反正我不行。”

我恐怕雷斯垂德一语中的。我明白了,我忍受不下去了。我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它来得如此突兀和令人恐惧。经过今天的事,我想我知道了最终的回答。我主动与雷斯垂德十分友好地握手。

 “非常感谢,”我对他说,“关于协助我这件事。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回报这份人情。”随后我便丢下他,朝着福尔摩斯归去的方向走去。

我离开马蹄巷回到贝克街,夜幕很快便降临。不久客厅里那台老爷钟就大声地敲响了九点,然后,我很高兴看到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一晚上的乔希去睡觉了。当他祷告完(声音轻的我几乎听不到),并且安全地待在他的小阁楼里时,我允许了自己一次深呼吸。我挺直脊梁,走下楼梯,去完成必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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